這是她每天必做的春秋大夢︰
懶懶的拖著疲憊的步伐
正喜白天暑氣消退工作告一段落
可以趁著晚餐前舒服的伴著餘暉讀一段小說
而後香噴噴的晚餐自動送上…..
結果在如此的白日夢之後,
多半還是順著別家遠遠飄來的飯菜香
走進自己廚房
無奈的想法子變出晚餐
幼時母親的九轉肥腸、鹽炙豬肝、中西甜點
客家小炒、江浙料理、臺菜小吃
彷彿攀著記憶的門檻飄進廚房、飄到她舉鏟快炒的菜上
不同電影美味關係的浪漫
她與母親的美味關係
是如此貼近卻辛苦難忘
做為昔日母親做美食的跟班
一些浮光掠影的印象存留
雖然對後來為人妻實際下廚做出來的成品
就如同對於母親的愛心料理憶往
是兩條平行線
如果剛好當天心情、食材具備
母親的好手藝偶而會加持一點
讓這兩條平行線匯成愛心的交集
構成複雜的美食關係
平行線那頭:記憶中的母親是能幹勤勞的
在離家不遠的市場、
每天如飛梭、
來回奔波好幾回、
有時是嫌買回食材不新鮮、
有時覺得欠一味、
來來回回,身後小跟班早就乏味棄權
只有母親仍舊精神奕奕
在作飯的這件神聖任務上
使命必達
平行線這頭:想吃卻懶得買菜的她
請菜販直接送達沒有電梯的樓層
就差沒有魔法變出如同童話中的製鞋小童
用精巧的手藝擺出一桌好菜
凍得半死的魚
硬的像石頭的雞
癱在料理檯沒有動靜
處理食材
清理流理臺
她的料理熱情已在烹調前消失了一半
在作飯的這件事上
又期待又怕受傷害
一樣的食材
可以做到每次口味不同
家人已坐齊用餐狼吞虎咽
口味似乎不是件重要的事
她卻猶自揣度味道跟自己想要的不同
有自信與沒自信的美味關係
平行線那頭:為了挑嘴重味道的父親
母親能以每天不同的菜餚
擺滿了她辛苦做會頭攅錢所買的飯廳大桌上
逢上父親請客
日本料理、西式點心、
中式宴席更是一道道變化無窮
一次規模盛大的請客印象始終深植她心中
那是一次讓母親及樓上幫忙鄰居從早上就開始忙碌的宴席
對象是數十年前當時各報的記者
為了準備這次家庭宴席
媽媽動員了樓上西點協會阿姨的烤箱
左鄰右舍的鍋碗瓢盆
媽媽不時趕她上公寓二樓拿烤好的西點下樓擺盤
八九歲心不在焉的她在三催四請下
擺了盤、出了門、就順手把家門帶上鎖住
在人仰馬翻之餘、還勞動鎖匠開鎖
客人才進得了門
大人們只在意宴席的進度
一點也沒察覺她的小心機:
自己的家裏又不是餐廳
父親為甚麼不出去請客
為著自己的職場關係
把母親當佣人使喚
早熟的小小孩心事
在請完客的當天晚上
曲終人散後
醉醺醺又跟母親大吵一架的父親
始終不懂
平行線這頭:從小耳濡目染的她
結婚時雖無像母親山珍海味的作菜功力
洗手作羹湯卻也難不倒她
第一次宴請好友卻出了大糗
在租來卻無廚房 十坪 的小房子裏
為了請好朋友一頓晚餐
硬著頭皮將買來的熟食就地利用院子裏的瓦斯爐改造一番
只記得大家當時酒酣耳熱
興緻高亢時
兩對朋友夫婦其中的
一雙兒女把屋子裏僅有的一間和室
拆掉了門踏破了床
多年後、另外一對夫婦的老婆告訴她
當時的晚餐實在難吃
卻又理所當然的認為剛結婚的新娘子都是這樣的
她問老公是否當時的菜那麼難吃
老公說不會不會
老婆作的菜都好吃
一樣的努力
只因時空不同
對象不同
感覺也不同
比起母親
值得安慰的美味關係
才使得她在婚姻這崎嶇不平的路上沒有退縮
平行線那頭:年輕時愛挑食又愛發脾氣的父親
晚上下班、母親做出滿桌的菜
碰到兩人吵架
父親脾氣一來、桌子一翻
滿桌飯菜皆餵到天花板牆壁上
點點的油漬
是別家沒有的景觀
客廳一幅畫虎朋友送給老爸的一幅猛虎下山
老虎的眼睛上留著一團團的油漬
小時候的晚餐
是戰場上的美味關係
平行線這頭:
搞定了一天的家務或上了一天疲累的班後、
冰箱裏硬繃繃的食材是作菜的第一障礙、
眼看晚餐時間分分秒秒接近、
洗菜、切肉、配料準備、料理檯清潔、
離炒菜下鍋的距離有如馬拉松終點遙遠
偏偏有人又在咫尺之外、
翹起了二郎腿、把電視開到最大聲、
她這廂就越發像熱鍋上的油、 沸騰到極點
手上的鍋蓋、 爐上的鍋子、突然發出驚天動地聲響
眼看戰火似曾相似一觸即發
有人即時嗅出戰火前的硝煙
“出去吃吧”
“我準備了半天! 快要好了! 你要出去吃!”
“喔喔、好好好、那我不看電視了、妳慢慢準備”
一溜煙鑽進書房的老公、平息了一場戰爭、
當然美味的晚餐趕出來
卻也偶而上演一場驚險的美味關係
不同的時空、 不同的對象、最普通卻又珍貴的美味關係
背後的準備心血、可以被珍惜、可以被糟蹋、可以被誤解
背後的愛心,亙古至今,在被稱作主婦的人身上永遠不變
這時間又看著冰箱發愣的她,即使有百般無奈, 百般懶散
拿著鏟子的手又不由自主開始動了起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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